我们是一家人

小时候，外婆经常把我搂在怀里，给我讲故事，她虽然不识字，但她那质朴的故事还是那么耐听。有一次我又躺在她温暖的怀里，抬起头问：“外婆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”我至今还记得她那眼神中饱含的温柔：“因为我是你外婆呀，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
现在，和她住得远了，我们也不常挑时间去看她，她却常常到我们家来，美其名曰：让我检验她的厨艺有无进步。可妈妈说，她是想我了，来看看我。

那天，她又来看我们，从铁门进来的她，不停地用手背擦汗，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一只手叉着腰，臂弯里挂着满是菜的篮子。每一株菜的颜色都特别可爱，菜叶上多少有些露珠，在阳光下闪闪的，随着外婆的呼吸和动作而跳跃着……蔬菜们都静静地躺在篮子里，让我一览其芳华。那菜是她亲自种的，像待孩子一样呵护着。为了让我吃上绿色菜，多少次，她顶着烈日，戴着草帽，弯下佝偻的身躯，一株一株又一株。多少次，她就坐在面朝菜园的大石头上，一个人傻傻地笑，发呆，还不停念叨着：“我们是一家人，种点菜不累！”看到她不停地用手背擦汗，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想都不用想，她肯定又是走来的。

一会儿，她走进厨房，一阵“乒乒乓乓”的声响传出。我很好奇，便躲在门后偷偷往里边瞄几眼，满脸的馋。不一会儿，香气飘出，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呼吸的频率。只听她说：“别躲了，小馋猫，出来吧。”这句话我等了好久，终于可以进去提前品尝了。

进门去，她笑着，端着一盘我最爱的红烧肉。我直接伸出手去抓。她并没有阻止，只是淡淡地笑。她放下盘子，走向灶台，我并不在意，专心吃着肉。

“啪！”一声，吓得我浑身一震，连忙回过头。只见外婆站在原地，低头看着满地的棕色液体和一个碎的玻璃瓶，却把左手挡在身后。我赶紧过去，撇下狼狈的地面，抓起她的左手，那食指上流出了殷红的鲜血。

可她却又把手放到身后，自责的心情顺着她的皱纹爬上脸庞：“都是我，毛毛躁躁地。”她操着带方言的普通话蹲下，“浪费呀，造孽啊！”我也跟着蹲下，握住她的左手，说：“没关系，不就是瓶酱油吗，你可是我外婆，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！”

是的，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