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，也好

　　眼前浮现出那个镜头:母亲忙乱中放下手上的活，用洗不掉蒜味的手，为我削切了这盘沾染着辛辣的香梨···..·

　　我纠结着，撩起一块，就往嘴里塞。再想想，跟她比起来，算了，就这样，也好···..·

　　母亲一阵焦急的开锁声，拎着一篮子蔬果便往厨房里放。我瞥了一眼，见几只香梨和几粒蒜头懒洋洋地躺在同一个“摇篮”里，显得很是刺眼。算了，就这样放着，也好。

　　我正尽兴遨游书海，母亲捧着一盘多汁又丰腴的梨过来，都是削好了的，晶莹剔透。我“龙心大悦”谢了母亲，她见我乐了，自己也笑得如一朵被尘土覆盖着的花朵··....

　　我随即停下手中的笔，扑向那盘梨，抓起叉子，挑了一块最闪亮、最大块的梨，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。刚开始，香甜的梨汁混着那清新的果香滋润着我干燥的口舌，心中弥漫着满足与惬意。然而，很快又一股辛辣之味肆意地窜入口腔，如一把利剑向我扎来，闹得我头晕目眩。我的满腔怒火伴随着呕吐到桌上的碎梨渣喷发出来：“这是什么怪味!”

　　满心希望母亲匆忙的脚步声赶来向我道歉，然而回应我的只不过是厨房的抽油烟机轰隆隆作响。就这样，也好，看我不··...·

　　我端起那盘梨，怒气冲冲地向厨房走去······

　　眼前的景象令我惊呆：整个厨房仿佛炼狱一般，日光灯三盏齐开，曝晒着母亲;抽油烟机发出了震耳的噪声，试图排走周遭的一切乌烟瘴气，冲击着母亲;还有那口长着锈迹的铁锅，蒸腾的热气迎面而来，烘烤着母亲······我的怒气瞬间好像被凝固住了，只敢躲在门后，侧眼探视着她的背影。

　　她从篮子里取出些蔬菜，抖落夹杂着的尘土，娴熟地用清水冲洗着······(哎，她若是不买乡下人田里种的菜，不就免了吗?)接着她取下那布满刀痕的砧板，手持一把宽大的菜刀，跟她那纤细的手臂是那么的不相称，切得虽快，却很吃力。她穿梭在层层叠叠比她还高的餐具架旁，踮起脚尖小心地取下盘碟，盛出一盘我最爱吃的苦瓜炒蛋······即使日复一日的辛劳正在消磨着她的躯体，她却不厌其烦地认为这是人生一场最美妙的锅碗瓢盆交响曲···

　　我端着手中沉甸甸的“蒜梨”，久久地伫立在厨房门外······眼前浮现出那个镜头：母亲忙乱中放下手上的活，用洗不掉蒜味的手，为我削切了这盘沾染着辛辣的香梨·....

　　就这样，我用手抓起盘中的梨，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。再想想，这梨也还好，不管它是什么味儿，反正都是母亲的味道。

　　记得肖复兴在一篇文章中曾写道：“苦瓜味苦，但它从不把苦味传给其他食物，故而人们美其名曰“君子菜”。”每当吃着苦瓜炒蛋，就让人联想到母亲。

　　于她来说，就这样，挺好。在属于自己的厨房小天地中习惯和孤独“和解”，却从不把生活的艰辛传递给自己最爱的家人，即使再累再忙，也要给我满满的爱。这爱即便偶尔是一盘不那么完美的“蒜梨”，那又怎样?

　　于我来说，就这样，也好。这才是生活原本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