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你还在我身旁

花开花谢，春去秋来，奔跑的时间，红了樱桃，绿了芭蕉。假如一切从头来过，从零开始，你，可还会在我身旁？

你说：“我在。”当路旁的野花还未被拔走，当院子里的那棵槐树还未被连根拔起，当那栋老屋还未被无情地铲平，当我还是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。那时你正在厨房里做晚餐，满屋弥漫的是我爱吃的饭菜的香味。我偷偷地溜进厨房偷菜，你用筷子轻打一下我的手，嗔怪地看着我，却并无真正的责备，眼睛里可以看到快要溢出来的温柔。我嬉笑着抱住你的腰，把头埋在你的怀里。

那时你做的饭菜好香啊。我想，当一切从零开始，还有你在我身边，那还有多好。

你说：“我还在。”当我还扎着两个小羊角辫，当院子里的那棵槐树遮起一片荫庇，当那树上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吟唱，当我还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啃着西瓜。你在院子里洗衣服，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，反射光芒。我躲在树后，猛地跳出来，吓你一跳。你并不恼，只是把手里的泡沫抹到我的脸上。我也不依不饶，捧起更多的泡沫一股脑儿向你脸上抹去，你便生气了。我怕你真的恼我，于是抱着你的腰，软软糯糯地说“我错了”。果然，你便心软了。

那时你洗的衣服可真白，比洗衣机洗的还要亮丽。如果一切从头开始，有你在就好了。

你说：“我会一直在。”当槐树愈发壮大，当槐花开满枝桠，当你的头发已近斑白，当我慢慢长大。你走路的步伐已逐渐缓慢，你的背也慢慢弯下，你的眼睛也一点点变得浑浊。而我，也要离开你了，离开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，离开这棵我们曾一起乘凉的槐树，离开我曾打闹嬉戏的院子。我哭得像个泪人，你慢慢地像我走来，用你那粗糙却温暖的手擦干我的眼泪，满是茧子的手摩挲在我小小的脸上，我有一点点疼。你开口说：“乖，不哭，就算你离开了，外婆也会一直在心里陪着你的。”

那时候你的话好让人安心。如果还能回到当初，有你在我身旁，我一定不哭。

我离开你回到城市里那个冰冷的家，父母每天在外忙碌工作，厨房里已经好久闻不到饭菜香。我留下你在老屋里每天一个人面对孤寂，因为村里要建新屋，老屋前的槐树也被砍了。那些欢笑离我那么远，就像你在老屋里也只剩下无声的寂静。

终于有一天，你也没有信守诺言，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你是不要那栋老屋了，你是不要我了吗？

多想我又变成那个穿着碎花裙坐在门口大口吃瓜的女孩，多想那棵槐树又重现枝繁叶茂的盛景，那个院子里依旧充满你我的欢笑。多想你还在我身旁，像从前那样看着我，满怀怜爱，满眼温柔。

如果你还在……就好了。